第2章 拍摄行动引起特务警觉
华清池内,刚完成一篇报道的史沫特莱,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,高声朝隔壁房间喊道:“吴莉莉,过来,我们跳一会儿舞,放松放松!”
“好的,我马上来!”被唤作“吴莉莉”的女子闻声,迅速从隔壁房间赶来。留着一头浓密卷发的吴莉莉,同样在华清池休养,与史沫特莱相见恨晚,相谈甚欢。
史沫特莱快步走到留声机前,轻轻打开,动人的旋律瞬间弥漫整个房间。两人随即随着节奏尽情狂舞起来,身体在欢快的节奏中尽情摇摆,释放着内心的愉悦。
舞蹈进行了一阵,史沫特莱渐渐感到有些疲惫,便停下舞步,热情地招呼吴莉莉:“来来,坐下来歇会儿,别累坏了。”
满头大汗的吴莉莉也顺势找了个凳子坐下,大口喘着气,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。
史沫特莱靠着椅子,边休息边和吴莉莉分享自己的心得:“我这人啊,一写作就停不下来,常常累得精疲力竭。每到这时候,我就会跳上一支舞来消遣。一跳舞,烦恼全抛到九霄云外,心情瞬间就舒畅多了。”
吴莉莉听了,不禁笑着称赞:“这方法真绝妙,我也要学学。”
史沫特莱微微一笑,接着说道:“我生性闲不住,成天忙忙碌碌。有时工作过度,神经紧绷得像根弦。不过,这难不倒我,我有独家秘方来调剂精神——只要请朋友来唱唱那富有感染力的牛仔歌,或者放几张欢快的美国民歌唱片,然后拉起大家尽情狂舞。告诉你,这效果奇佳,只需短短五分钟,保准让你身心舒畅,包治百病。”
二人正聊得兴起,房间的门却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推开。
几位身着国民**军制服的青年军官,神情傲慢、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,不容置疑地说道:“限你们马上离开此地,立刻收拾东西走人!”
史沫特莱一脸困惑,赶紧起身询问:“为何要赶我们走?这是何道理?”
领头的军官态度强硬,冷冰冰地回答:“蒋委员长明天要在此下榻,你们必须马上腾出地方。”
吴莉莉心怀一线希望,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说道:“就我们俩,能不能通融一下,让我们留下来?”
然而,领头的军官毫不犹豫地拒绝:“不行!这是军令,必须尽快腾出地方,没得商量。”
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史沫特莱无奈地收拾好行装,与吴莉莉一同乘车前往西安。
公路挤满了行人,背着大包小裹、挑着担子、推着板车的人摩肩接踵,络绎不绝。
在持枪士兵的监督下,征调来的民夫正忙着拆除破旧的草房,修整坑坑洼洼的路面。
汽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缓缓前行,不时按响喇叭以示警告。
终于抵达西安,吴莉莉转身对史沫特莱说:“我有个亲戚在这儿,我打算先去他家住几天。你呢,打算住哪儿?”
史沫特莱想了想,说道:“我就住西京招待所吧,等风头过了,我再搬回华清池。”
吴莉莉点了点头:“那好,我先走了,后会有期。”说完,她便中途下了车,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。
史沫特莱来到西京招待所前台,对登记人员说:“给我登记一个房间。”
登记人员为难地回应:“不好意思,奉上级命令,招待所谢绝接待外人,所有房间已悉数被蒋委员长的高级军政要员预订一空。”
史沫特莱闻言,怒气顿生,愤愤地叫嚷道:“哦?竟敢欺负到外国游客头上!既然此处不留人,那我便返回华清池去!”
史沫特莱这句饱含威胁意味的话语,瞬间惊动了招待所的周经理。
周经理闻讯赶来,见到是一位外国女士后,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致歉:“夫人,实在抱歉。不过我办公室隔壁尚有一间小屋,您若不嫌弃,可暂且委屈歇息,您看可好?”
史沫特莱见状,怒火稍息,点头应允:“那就如此吧!”
西北风卷起的雪片在古城西安的天空和大街小巷中肆意飘荡。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,人人手中高举着用纸糊制成的小旗,浩浩荡荡地走出校门,犹如汹涌的潮水向街头奔去。
**队伍主要由中小学生组成,他们扛着“纪念一二九学生运动一周年”的醒目横幅,一路高呼口号:“停止内战,一致抗日!”“打倒日本**!”“收复东北失地!”“全国人民团结起来,誓雪国耻!”“中国人不打中国人!”“东北军打回老家去!”各般口号声响彻云霄,汇聚成一股强烈的抗日声浪。
各路**队伍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西北剿匪总部的大门前。市民们闻讯纷纷走出家门,站在街道两旁,默默注视着这凛然的场面。
学生领袖站在街头,神情严肃地演讲:“同学们,就在刚才,竞存小学的三名学生因参加今天的**,竟惨死在特务的枪口之下!”
此言一出,**队伍瞬间沸腾,“严惩凶手!”“为死去的同胞报仇!”的怒吼声此起彼伏。
学生领袖接着高声说道:“同学们,我们要去华清池,向委员长请愿!”
学生队伍立刻调转方向,高唱激昂的救亡歌曲,高呼抗日口号,一边沿途散发传单,一边浩浩荡荡地向临潼华清池进发。街道两旁的雪地上站满了群众,他们深受触动,纷纷给学生送衣、送食品以表支持。东北军学兵队和西北军宪兵营紧跟在**队伍两侧,努力控制着现场局面。
当**队伍行至十里铺时,军警已捏紧枪栓,与学生们形成激烈对峙。学生们毫不畏惧,一步步勇敢地走向前,与军警相互推搡。
史沫特莱挂着照相机,时而冲到队伍前面为**队伍拍照,时而融入学生之中,振臂高呼口号。她的积极行动引起了蓝衣社特务的注意,暗中对她开始了监视。
远处,从临潼方向飞速驶来一辆汽车,速度越来越快,车轮扬起一道尘土,在旷野里狂按喇叭。
“嘎!”汽车在不远处紧急刹停,**迅速下车,快步走到**队伍前方,登上旁边的土堆,高声喊道:“大家静一下!大家静一下!各位同学,你们的救国热情,我是非常钦佩的。但是今天不能再往前去了,你们不清楚前面的情况,请回去吧!我可以作为你们的‘代表’,把你们的请愿书代为转达;我也可作为委员长的‘代表’,酌情考虑你们的要求。”
然而,一名学生尖锐地质问:“我们不信你的话!你把东北都‘卖’了,又来阻止我们呀!”
另一名学生也跟着说:“委员长是全国的领袖,他必须亲自答复我们的请愿,我们方能相信。”
接着,**队伍里各种呼喊声响成一片:“我们不回去,我们一定要见委员长。”“我们要向他请愿,请他抗日。”“我们一定要到临潼,让委员长给我们一个说法。”
**听后激动地说:“同学们!同胞们!我**跟你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,我的爱国热情和你们一样。你们的要求也就是我的要求,也许我的要求比你们更迫切。”
但学生们纷纷喊道:“我们死也要死在请愿的路上。”“一致抗日,打倒日本**!”他们手挽着手,成群结队地向前冲。
**满心焦急,大声劝阻:“同学们,真的不能再往前面去了,你们到不了委员长那里。再往前走就会被机关枪扫射,我不忍看到你们遭受伤亡。”
学生们连哭带喊地回应:“难道要求抗日救国有罪吗?”“我们不愿做亡国奴!”
学生领袖更是慷慨激昂地陈词:“日本**悍然发动‘九一八事变’,出兵攻占我东三省,三千万同胞沦为亡国奴。从此,一座座美丽、宁静的都市和村庄,被侵略者变成杀人的屠场,成千上万的居民被刽子手乱枪扫射。在日机轰炸的废墟上,婴儿哭喊着妈妈,但年轻的母亲却倒在了血泊里……野蛮的侵略者烧杀淫掠,无所不为,制造了一幕幕人间惨剧。东北沦陷五年了,可是还有人忍心打内战。我们愿为救国而死,死在救国的路上是光荣的。同学们,同胞们,我们出发吧!”讲到动情处,他失声痛哭。学生们也跟着痛哭起来,在场的人无不落泪,学生在哭,军人也在哭。
学生们哭着唱起那凄婉悲怆的歌曲《松花江上》:“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,那里有森林煤矿,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……”
**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,掉头拭去苦痛的泪水,回头发誓道:“同学们,我不是愿做亡国奴的人,我与日寇有杀父之仇,是不共戴天的。我们东北军的最后一滴血,是要流在抗日战场上的。请你们大家相信我,你们的救国心愿,我不忍辜负。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保证,一周之内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。我**乃一名军人,说话算数。如果我食言,那么以后你们任何人可以在任何地方将我打死,决不追究你们的责任。请相信我,不要再去临潼了,都回去吧!”
学生被**这番真情实意的话语打动,带着复杂的心情返回了古城。
史沫特莱刚回到西京招待所,关上门正准备上床休息,房门便被“咚咚”地敲响。
“谁呀?”史沫特莱大声问道。
她刚打开门,一个满脸长着黑红酒刺的特务便闯了进来,望着她阴阳怪气地问:“你就是史沫特莱吗?”
“我就是。”史沫特莱问道,“你是谁?请出示证件。”
“这个么,你无权过问,更无须给你看证件。”特务说着坐到了椅子上。
史沫特莱说:“你不肯说出姓名,又不愿出示证件,那就请你出去。”
“对不起,我是奉上峰的命令来审查你的。”特务得意地跷起二郎腿摇晃着说。
“你不愿出示证件,就无权审查一个外国记者。”史沫特莱严肃地说。
“你为什么要拍学生**的镜头?”
“法律上并无禁止照学生**的镜头。”
特务被问得瞠目结舌,说不上话来。
史沫特莱盯着特务说:“请你立即出去,我要休息。”
特务见史沫特莱态度强硬,便改变了傲慢的态度,笑着说道:“史沫特莱女士,请让我看一下你的护照和居留签证,我好回去给上司有个交待。”
史沫特莱默不作声。
“就算给我行个方便吧!”特务继续求告。
在特务的一再求告下,史沫特莱拿出护照和签证。
特务看过护照和签证后,点点头,随后便离开了。
柳峰前往西京招待所看望史沫特莱。史沫特莱向他透露:“今日我从**现场返回后,便遭遇了特务的刁难。”
柳峰听闻此事,怒火中烧,愤然说道:“你尽管安心住在西京招待所,倒要看看蓝衣社又能将你如何。”
史沫特莱坚定地回应:“没错,我定要与这些蓝衣社的败类们周旋到底。”
柳峰冷静分析:“倘若他们敢对你下手,这将引发一起国际纠纷。届时,他们对日寇毫无抵抗却迫害美国友人的真面目必将暴露于世。”
史沫特莱回想起在街头的所见所闻,不禁向柳峰提出疑问:“学生们前往临潼请愿,却被**劝返。**向学生们承诺‘一周之内用事实作答’。到现在我仍对**所谓的‘事实’感到困惑。”
柳峰深感疑惑地追问:“他当真如此说?”
史沫特莱肯定地点头,又问:“这究竟是**的一时冲动,还是哄骗学生回城的谎言?”
柳峰掷地有声地说道:“据我所知,**乃是一位为人仗义、言出必行、刚正不阿之人,绝不会欺骗学生。”
史沫特莱追问:“那**究竟能以何种事实回应学生?”
柳峰淡然一笑,说道:“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!”
